像艘搁浅在暗礁上的巨轮。三楼手术室的排气扇叶片沾满陈年血锈,
在机械性的嗡鸣声中切割着消毒水与铁腥味混杂的空气。林建国蜷缩在走廊尽头的消防栓旁,
用刻刀在桃木上划出的碎屑缓缓坠落,
在墨绿色瓷砖缝隙里筑起了一个微型堤坝——这个木匠学徒出身的机械厂工人,
此刻正用最原始的手工对抗现代医学的冰冷计时。手术室内,
陈素云的羊水混着血水浸透了第六层纱布垫。
助产护士手套上的冷凝水滴在她剧烈起伏的腹部,与汗珠交融成咸涩的溪流。"看见头发了!
"主治医师的呼喊刺破了心电监护仪的鸣响,
却无人察觉胎心监测仪上渐弱的波动正如退潮般不可逆转。
走廊窗外的悬铃木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某片早衰的叶子飘进室内,
恰好落在林建国颤抖的膝头。叶脉的纹路让他想起上周陪妻子产检时,
B超显示屏上那个蜷缩的胚胎轮廓——当时素云指着模糊的光斑轻笑:"你看这脚丫子翘的,
准是个不安分的小马驹。"此刻他发狠般雕刻着桃木马驹的鬃毛,碎屑嵌入指甲缝的刺痛,
竟比车间事故时被钢板划破手掌更锥心。手术门开合的瞬间,
血腥味裹挟着乙醚气息如浪潮般席卷而来。护士怀中青紫色的婴儿突然爆发出啼哭,
声带震动带飞了林建国肩头的木屑。那些悬浮在廊灯下的金色微粒,
在某个诡异的角度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后来他总固执地认为,
正是这些承载着妻子温度的碎屑,吸走了素云残存的生命热度。陈素云涣散的瞳孔里,
映着丈夫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容。她试图抬起的手在无菌布上划出浅淡的血痕,
指尖离那未完成的木马仅有十公分,却仿佛隔着整片未能同游的海域。
那些深夜里对着《国家地理》杂志描摹过的珊瑚礁,
那些怀孕七月时偷偷藏在枕头下的贝壳项链,此刻都化作心电监护仪上永恒的直线,
与窗外滂沱的暴雨共振成宿命的初章。当林建国抱着婴儿穿过凌晨三点的长廊时,
消防栓玻璃上的霜花正悄然生长。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