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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4-16 01:56:39

精选章节

暮春的雨珠凝在谢府翘檐的嘲风兽吻上,将坠未坠。

谢无枷端坐绣楼镜台前,

铜镜映出少女单薄的身形

—— 苍白的脸像是窖藏多年的白瓷,唯有唇上那抹胭脂红得刺目。

她天生一对琥珀色眸子,

本该是灼灼生辉的颜色,

此刻却似蒙着江南的雾,

连眼尾那粒朱砂小痣都黯淡无光。

"姑娘且抬臂。"

婆子抖开猩红嫁衣,金线绣的囚凰纹擦过她锁骨。

谢无枷手指不自觉蜷起,

腕间血玉镯撞上妆奁,青白腕骨上立刻浮起一道红痕。

玉镯内侧,几丝若隐若现的血丝正缓缓勾勒出一个 "崔" 字的雏形。

"这蹙金霞帔的暗纹,

可是照着前朝崔贵妃的吉服所制?"

老夫人杵着蟠龙杖转过屏风,

杖头龙睛镶着的黑曜石直指谢无枷眉心,

"崔谢两族联姻的规矩,你可知始于何时?"

谢无枷垂眸盯着袖口露出的半截手指,甲缘细小的齿痕渗出血丝:

"孙女愚钝。"

龙头杖 "咚" 地杵在她脚边:

"永初三年,谢氏献嫡女入崔门为妾,换得龙脉勘舆图。那崔氏女出嫁当夜自断经脉,血浸透九重锦褥 ——"

老夫人枯槁的手突然掐住她下颌,

"知道她腕上戴的是什么?"

铜镜蒙了层水雾。

谢无枷望着镜中扭曲的红影,

腕间玉镯正渗出蛛网般的血丝,

与她梦中反复出现的场景一模一样。

"正是你身上这只血玉镯。"

老夫人指尖陷进她皮肉,

"崔氏女的血养了这镯子百年,如今该轮到你了。"

"崔家公子送琴来了!"

小丫鬟的惊唤撕开死寂。

谢无枷脊背倏地绷直,玉镯骤然发烫,

仿佛有一团火在血管里燃烧。

屏风外漏进零散琴音,

一曲《鹤冲天》穿雨而来,

尾音竟与她梦中反复浮现的调子严丝合缝。

"《鹤冲天》乃前朝末帝为宠妃所作,崔公子好雅兴。"

老夫人声调陡然尖利,

"来人,把这晦气东西扔出 ——"

"且慢。"

月洞门外忽传来清冷男声,

"此曲后半阙早已失传,老夫人怎知...... 在下弹的不是新谱?"

鲛绡覆眼的青衫男子倚门而立,

枯梅残影落在他襟前绣的暗纹上,

竟是半幅破碎的囚凰图,

图中还隐约可见半枚钥匙的轮廓。

谢无枷咽喉发紧,

待要细看,盖头已轰然落下。

黑暗漫上来前,她听见那人轻笑:

"谢小姐方才呼吸乱了七拍,

可是不喜这亡国之音?"

说着,他随手递出一张薛涛笺,

指尖掠过谢无枷手腕时,

她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腕间有一道钥匙状的旧疤。

三更梆子撞碎夜色时,

谢无枷正蜷在鸳鸯锦被里。

玉镯隔着皮肉突突跳动,

像揣了只垂死雀儿。

鬼使神差地,她赤足踩上冰凉的青砖,

枯瘦梅枝恰在此刻探进西窗,

枝头悬着的褪色锦囊被雨水泡得发胀。

"小姐腕上枷锁,雪襟必亲手破之。"

薛涛笺被火舌卷曲的刹那,

玉镯爆出妖异的血光。

铜镜深处忽传来少女嗤笑:

"你以为他真是来救你的?"

谢无枷猛然回头,

镜中竟映出另一个自己

—— 额间点着崔氏花钿,腕上铁链没入虚空。

"百年前他们逼我戴镯殉葬,

如今轮到你了。"

镜中人指尖划过她脖颈,

"猜猜看,崔雪襟袖中藏的是聘书...... 还是催命符?"

2

子时的更漏声浸在沉水香里,

谢无枷正用银匙挑开青瓷香盒。

忽有风卷起茜纱帘,案头烛火倏地窜高,

将墙上人影拉成扭曲的囚凰。

她手腕一颤,龙脑香粉洒在火苗上,

"滋" 地腾起青烟,

恍惚间竟凝成崔雪襟覆着鲛绡的脸。

"小姐的香,掺了石蜜?"

带笑的声音自梁上传来,

惊得谢无枷打翻香炉。

崔雪襟倒悬着垂下半个身子,

竹青袍摆扫过她发间素银簪,

玉冠上缀的明珠正抵住她眼尾朱砂痣:

"沉水香裹着血腥气 —— 可是掺了玉屑?"

"放肆!"

谢无枷疾退三步,腕间玉镯骤现血纹。

崔雪襟翻身落地时带落半枝枯梅,

花苞砸在青砖上碎成齑粉:

"老夫人用玉镯噬你精血养龙脉,

你却甘心做这活祭品?"

铜漏滴答声里,谢无枷忽觉掌心刺痛。

低头看去,

崔雪襟不知何时将半枚青铜匙塞入她手中,

匙柄刻着的囚凰缺了半边翅膀,

正与她簪头凹槽严丝合缝。

她心中一惊,

想起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银剪,

剪柄上似乎也有类似的纹路。

"三日后丑时,西角门。"

他指尖抚过焦尾琴的断弦,

袖口滑落的旧疤像条蜈蚣,

"当年谢家为夺龙脉活葬崔氏女,

用的可是这把钥匙?"

窗外倏然响起梆子声。

谢无枷猛然将青铜匙按进妆奁夹层,

老夫人裹着夜露的嗓音已穿透门扉:

"深更露重,老身给枷姐儿送安神汤。"

崔雪襟轻笑一声掠上房梁。

门开刹那,谢无枷拂袖扫落梅瓶,

碎瓷溅到老夫人蟠龙杖前:

"孙女梦魇惊了神,正想调一味定魂香。"

"定魂?"

老夫人枯指掐住她下颌,

混着血丝的汤药灌入喉间,

"谢家女儿的魂,从来不在自己身上。"

黑褐药汁顺着脖颈淌进衣襟,

腕间玉镯突然发烫,

竟将药渍吸得点滴不剩。

待脚步声远去,梁上坠下一方素帕。

帕角绣着褪色的蜻蜓,

翅翼处沾着暗红血渍。

谢无枷展开丝帕,

背面竟用金粉勾着半阙《鹤冲天》曲谱

—— 正是她梦中反复出现的那段变徵之音。

更妙的是,帕角的血渍形状,

与她母亲当年留下的帕子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咚 ——"

更漏声里,玉镯内壁突然浮出凹凸纹路。

谢无枷就着残烛细看,

那哪是什么族纹,

分明是百年前镌刻的墓志铭:

"永初三年,崔氏女谢氏,殉龙脉而葬。"

铜镜忽地漫起血雾,

镜中浮现青衫男子抚琴的背影,

琴头嵌着的玉珏,

与她妆奁暗格里的青铜匙撞出相同纹路。

谢无枷猛然攥紧帕上蜻蜓,

丝绢撕裂声里,

血玉镯竟如活物般游上小臂,在

肘间咬出新月状齿痕。

3

寅时的梆子卡在更漏喉间,

谢无枷跪在祠堂青砖上。

血玉镯贴着冰凉的砖缝,

正贪婪吮吸昨夜泼洒的香灰。

老夫人蟠龙杖挑起她下颌,

杖头龙舌勾住素银簪猛地一扯,

发髻散落间,

簪头空槽正对着祖宗牌位后的暗格。

"前日丑时三刻,西角门的锁芯沾了石蜜。"

老夫人枯指碾碎香灰中未化的糖粒,

"崔家小儿给的甜头,可还合口?"

谢无枷垂眸盯着砖缝里蠕动的香虫,

腕间玉镯突然收紧,

将爬过的香虫碾成血沫,

血珠在砖面上竟又隐约形成一个 "崔" 字:

"孙女愚钝,不知西角门何时换了石蜜浇铸的锁。

" "啪!"

龙头杖横扫过脊背,金丝楠木裂帛声里,

谢无枷扑倒在鎏金跪垫上。

垫上绣的囚凰喙尖正刺入她心口,

昨夜灌下的药汁在喉间翻涌,

混着血腥气呕在青砖凹槽里。

血珠顺着砖纹游走,竟拼出个歪斜的 "崔" 字。

"好个烈性的丫头。"

老夫人鞋尖碾过血字,

金丝缀珠的履头沾了暗红,

"与你娘当年咬断舌头的模样,倒有七分相似。"

谢无枷猛然抬头。

高悬的牌位忽齐齐震颤,

最末一块 "谢氏十七代媳崔沅" 的鎏金字迹正在剥落,

露出底下黑沉木色

—— 那分明是崔氏族徽的残片。

她心中一凛,终于确认母亲的身世。

"你以为血玉镯为何独独选你?"

老夫人枯爪扯开她衣襟,

心口新月齿痕正渗出血珠,

"崔沅临产那夜,可是用这把银剪绞断了脐带。"

铜灯台忽爆出灯花,

谢无枷望着老夫人手中熟悉的银剪,

十岁那夜的记忆轰然破土

—— 娘亲披发赤足冲进祠堂,

银剪抵着玉镯嘶喊

"我儿不是祭品",

却被三枚骨钉贯穿腕骨。

血溅在谢无枷眼睫时,

她看清娘亲腕上也有道新月疤,

与自己如今的齿痕如出一辙。

"骨钉刑还剩四枚。"

老夫人将银剪刺入跪垫囚凰的眼珠,

"三日后大婚,你若再动妄念......"

残烛倏灭,月光从窗棂泼进来,

正照在祖宗牌位后的暗格。

谢无枷盯着空簪槽投在青砖上的影,

那形状恰与崔雪襟给的青铜匙严丝合缝。

她悄悄摸向妆奁暗格,

指尖触到刻字 "永初三年崔氏谢沅留",

心中暗下决心:

"逃,一定要逃出去。"

五更鸡鸣时,她扶着砖墙起身,

忽觉掌心刺痛。摊开手,

昨夜藏起的蜻蜓血帕不知何时攥在手中,

帕角金粉勾画的《鹤冲天》谱里,

赫然夹着枚生锈的骨钉,

与母亲当年受刑的骨钉缺口一致。

4

碎雪裹着残梅叩响窗棂时,

谢无枷正将血帕浸入冰水。

帕角蜻蜓触到水面刹那,锈骨钉忽地浮起,

在盆底映出个残缺的 "崔" 字。

她指尖一颤,

玉镯内壁的墓志铭竟开始游移,

字迹扭曲成母亲临终前的嘴型 ——"逃"。

"小姐,崔公子邀您西园赏梅。"

小丫鬟捧着缠金丝请柬,

发间别着新折的绿萼梅。

谢无枷瞥见请柬暗纹正是青铜匙缺口形状,

腕间玉镯骤然发烫:

"告诉老夫人,我需调一味梅魂香贺聘。"

西园老梅虬枝上压着未化的雪,

崔雪襟倚在树杈间抛玩玉珏。

见她踏雪而来,

他故意失手将玉珏坠入冰湖:

"此物与小姐妆奁有缘,不妨一探?"

冰面在谢无枷足下 "咯吱" 作响。

玉珏沉在幽蓝冰层下,

正与她袖中青铜匙共鸣震颤。

俯身欲捞时,

忽见冰面倒映出崔雪襟袖中寒光

—— 那是把骨钉磨成的匕首。

"小心!"

崔雪襟的惊呼与冰裂声同时炸响。

谢无枷坠入冰窟的瞬间,

玉镯爆出血光,竟将周身寒水逼退三尺。

浮出水面时,

她手中紧攥的玉珏已换成青铜匙,

崔雪襟湿透的前襟下,

另半枚钥匙的轮廓若隐若现。

"红梅堪折,玉不可碎。"

他摘下落雪梅枝簪于她鬓边,

指尖故意擦过新月齿痕,

"就像这冰层下的玉珏,看着近在咫尺......"

梅簪突然枯萎,焦黑花瓣扑簌簌落进她领口,

"实则隔着百年冤骨。

我娘当年临刑前,

也戴过这样的梅簪,

谢家用她的骨熬胶封了龙脉。"

谢无枷捏碎袖中冰碴,

掌心刺痛间忽觉异样。摊开手,

一枚带血的骨钉正扎在姻缘线处

—— 是方才冰窟挣扎时,

从崔雪襟袖口落出的,

与祠堂中母亲受刑的骨钉一模一样。

暮鼓声里,她跪坐香案前调制梅魂香。

老夫人推门而入时,

谢无枷故意打翻香炉,

灰烬中未燃尽的《鹤冲天》残谱正裹着那枚骨钉。

"好香。"

老夫人碾碎香灰中的骨钉,

铁锈混着梅香刺入鼻腔,

"当年崔沅私逃前,调的也是这味香。"

铜灯爆出灯花时,

谢无枷腕间玉镯突然滚落,

内壁墓志铭已变成新刻的小楷:

"永初三年冬,崔氏谢沅,

弑亲破镯,殁。"

窗外忽有夜枭哀鸣。

谢无枷盯着镜中梅簪留下的枯痕,

恍惚见铜镜深处伸出只苍白的手,

指尖点在她心口齿痕上:

"你以为挣脱玉镯就能自由?

不过是从谢家的囚笼,跳进崔家的棺椁。"

5

丑时的暴雨砸在谢府黛瓦上,

似万千怨魂叩击棺椁。

谢无枷攥着青铜匙抵住西角门锁眼,

锁芯吞下最后一道石蜜时,

腕间玉镯突然暴长血纹,如锁链缠上脖颈。

"现在退,还来得及。"

崔雪襟的蓑衣在雨中泛着青鳞般的光,

袖口骨钉匕首贴着她耳畔划过,

"九窍同心锁需两人血祭,

你可想清楚了?"

谢无枷咬破指尖按向锁眼,

鲜血渗入青铜纹路刹那,玉镯迸出血光。

门栓 "咔嗒" 坠地时,

她瞥见崔雪襟腕间旧疤正与青铜匙缺口重叠

—— 那分明是钥匙形状的烙印。

暴雨中的官道化作泥潭,

谢无枷嫁衣下摆浸满血水。

不是她的血,

是玉镯在吸食崔雪襟肩头渗出的伤口。

破庙残灯在望时,

身后忽传来铁链刮地声,

八盏幽绿灯笼穿透雨幕,

映出老夫人蟠龙杖上的囚凰血目。

"谢家逃奴,当受骨钉穿心!"

崔雪襟突然拽断她颈间玉锁,

将青铜匙刺入自己腕间旧疤。

血瀑喷涌间,

九窍同心锁竟从他血肉中浮出,

与谢无枷手中残匙咬合成完整囚凰。

"快走!"

他把她推进破庙,反手锁死庙门。

谢无枷踉跄栽在神龛前,

供桌上褪色的崔氏女泥像突然龟裂,

露出内里鎏金牌位

——"崔氏十七代女谢沅"。

玉镯在此刻炸开蛛网裂痕,

百年前记忆汹涌灌入:

暴雨夜,崔氏女被铁链拖向龙穴,

谢家先祖手持青铜匙开启祭坛。

她腕间玉镯突然暴长骨刺,

贯穿在场所有谢氏男子的咽喉。

"我以崔氏巫女之血诅咒......"

女子含血大笑,

"凡戴此镯者,必见至亲喋血......"

"看见了吗?你娘不是自戕。"

崔雪襟的喘息混着血腥气贴近耳畔,

"是她用禁术让玉镯反噬,

才被老夫人钉穿天灵盖。而我,

从出生起就被烙上这钥匙状的烙印,

成为谢家眼中的‘伪钥匙’,

只为让他们放松警惕。"

庙门外突然响起骨钉入木声,

第一枚钉尖已穿透门板。

谢无枷扯落嫁衣掷向烛台,

火舌卷上崔氏女牌位时,

腕间玉镯突然脱落,

化作血链缠住崔雪襟脖颈:

"你早知我是破咒之钥?"

"不然呢?"

崔雪襟任血链勒入皮肉,

"难道真当是风月情浓?

我娘是首代被活葬的崔氏巫女,

你娘偷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祭品身份,

而你,是崔氏巫血唯一的传人,

只有你的血才能彻底毁掉龙脉。"

第二枚骨钉穿透他右肩时,

谢无枷忽然夺过骨钉匕首,

狠狠刺向自己心口。

血溅上崔氏女牌位的瞬间,

整座破庙轰然坍塌,

暴雨中浮起万千萤火

—— 竟是百年来被玉镯吞噬的谢家女魂。

老夫人凄厉长啸穿透雨幕:

"谢无枷!你身上流的可是谢氏......"

"从今日起,"

她捏碎染血的玉镯残片,

看着崔雪襟眼中的震惊与心疼,

"我姓崔。"

残垣深处,

崔雪襟腕间钥匙烙印正化作白梅纹路。

而谢无枷心口匕首处,

一朵晶莹剔透的玉髓花穿透血肉,

在雨中缓缓绽放,

仿佛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6

崔氏荒宅的残垣间爬满血藤,

谢无枷倚在褪色的鸳鸯枕上,

看晨曦穿透崔雪襟腕间白梅纹。

那朵玉髓花已在她心口扎根,

每开一瓣,指尖便褪去三分血色。

崔雪襟掀开神龛下的暗格,

铁锈味裹着陈年血腥扑面而来,

刑架上挂着的残破嫁衣正滴着水珠

—— 正是昨夜破庙中老夫人所穿的那件。

“当年我娘被钉穿琵琶骨时,

血浸透七重嫁衣。”

崔雪襟的指尖划过第三枚骨钉的缺口,

“谢家说这是洗孽刑,

可钉头的凹痕分明是崔氏巫女的护心符。”

他忽然望向谢无枷,

“你娘的银剪,剪柄刻的是完整囚凰,

而我的青铜匙只有半片 ——”

谢无枷抚过琉璃棺中崔沅的手腕,

新月疤下隐约可见鳞片纹路:

“因为合璧才能打开龙脉核心。”

她忽然想起冰湖底的玉珏,

掏出残片与棺中半枚相扣,

玉光中浮现出崔沅的记忆

—— 分娩当夜,老夫人持骨钉站在产床前,说

“崔氏女若生男,便剜心取血;

若生女,便戴镯为祭”。

崔雪襟的声音突然低哑:

“你娘用银剪划破自己手腕,

将你的血与我娘的骨钉血混在一起,

所以玉镯才会同时认主。”

他扯开衣襟,

心口钥匙状烙印与谢无枷腕间残痕竟能拼出

完整的螭龙逆鳞,

“我们从娘胎里就被下了咒,

她是锁,我是钥匙,

而谢家要的是让锁永远打不开。”

血藤突然缠上谢无枷脚踝,

腕间残痕迸出青光。

刑架轰然坍塌,

露出底下冰封的琉璃棺,

棺中女子与她容貌相同,

只是唇角多了道笑纹

—— 那是谢无枷从未有过的神情。

“她才是真正的谢家女。”

崔雪襟指腹擦过棺盖铭文,

“而你,是崔沅用禁术换出的崔氏巫女。”

谢无枷忽然攥紧银剪,

刃口映出自己琥珀色的瞳孔:

“所以老夫人昨晚追来时,

喊的是‘崔氏余孽’,而非‘谢家逃奴’。”

她转身望向崔雪襟,

后者腕间白梅纹已泛起黑丝,

“你早知道我会发现真相,

就像你早知道玉镯会在破庙脱落。”

“因为只有你亲手撕下谢家的皮,

才能让龙脉显形。”

崔雪襟忽然剧烈咳嗽,

黑血滴在琉璃棺上,

竟让崔沅的唇角扬起半分,

“下一站,观星台。

那里的星盘刻着九窍同心锁的最后一道缝,

而你 ——”

他握住她持剪的手,按向自己心口烙印,

“需要用巫血喂饱逆鳞。”

7

子时的观星台浸在血色月华中,

谢无枷腕间星链缠颈,

被吊在二十八宿盘中央。

玉化的右手指尖正对紫微垣,

那里嵌着的青铜匙泛着尸绿幽光,

与她心口玉髓花共鸣震颤。

老夫人的蟠龙杖尖抵在她后心,

杖头龙睛早已碎裂,

露出底下嵌着的崔氏骨钉。

“谢家十八代媳,该归位了。”

老夫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锁链,

“你以为换了姓氏就能逃?

崔沅当年也是这么想的 ——”

她猛地扯开谢无枷衣襟,

心口玉髓花此刻已绽出九瓣

,每一瓣都映着前九世的死状,

“她把你藏在谢家十七年,

可你的眼睛骗不了人,

琥珀瞳,是崔氏巫女的印记。”

谢无枷盯着星盘倒映的崔雪襟

—— 他正在斗栱间布设星幡,

袖口白梅纹爬满蛛网般的黑丝。

三日前荒宅一别,

这人便成了最忠心的刽子手,

可每当他望向她时,

眼底总有一丝转瞬即逝的光,

像雪夜将熄的烛火。

“您猜……”

她忽然挣动星链,任其勒入颈间玉纹,

“当年我娘剖心取玉髓时,

可曾算到今夜?”

龙脑香混着血腥气涌入鼻腔,

谢无枷想起破庙中崔沅的记忆:

产床上,母亲将银剪塞进襁褓,

剪柄刻着 “无枷” 二字,

“她算到我会成为钥匙,

更算到钥匙终将断在锁里。”

龙头杖狠狠戳进旧齿痕,

老夫人枯发在狂风中乱舞:

“她算到你会成为最好的祭品!”

骨钉匕首刺入椎骨刹那,

星盘骤亮,九道流星自紫微垣坠向龙脉七寸。

谢无枷的尖啸与龙脉哀鸣同时炸响,

玉髓花爆出青光,

竟将星坠之力尽数吸入,

观星台地砖寸寸龟裂,

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

崔雪襟突然斩断星链,抱着她坠向龙脉核心:

“我要的从来不是弑亲,

是让你成为新的 ——”

“龙脉宿主?”

谢无枷在坠落中看见他瞳孔深处的混沌,

那里游动着青铜匙状的黑雾,

“可龙脉根本不是龙,

是谢家偷来的螭龙逆鳞!”

她猛然拔出发间银剪刺入他肩胛,

借反冲力翻身踏上龙脉石柱,

“你以为用九世轮回就能让我认命?

我娘给我取名‘无枷’,

就是要我亲手砸烂这锁!”

老夫人癫狂的笑声穿透雷暴:

“对!就是这样!

让龙灵吞了这崔家余孽 ——”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僵住,

蟠龙杖 “当啷” 落地,

杖身缠着的血藤正疯狂啃噬她的手腕,

“这是…… 崔氏断龙咒?”

谢无枷玉化的指尖点在老夫人眉心:

“百年前你们活葬崔氏女,

用她们的血养逆鳞,

如今逆鳞饱了,该反噬了。”

她望向崔雪襟,

后者正握着逆鳞残片,腕间白梅纹褪成透明,

“你早知道逆鳞需要崔氏巫血才能毁掉,

所以故意让我恨谢家,恨崔家,

直到我明白

—— 最该恨的是这吃人的规矩。”

龙脉崩毁的轰鸣中,

谢无枷将银剪刺入逆鳞核心,

青铜匙应声炸裂。

崔雪襟心口烙印里开出一朵白梅,

与石像脚下的无名花一模一样,

而她心口的玉髓花正缓缓闭合,

花瓣上刻着新的纹路:

“无枷”。

8

血月沉入醴泉时,

谢无枷在琉璃残片中看见无数个自己。

玉化的左臂浸在泉水中,

每块碎片都映着不同命途:

有凤冠霞帔被钉死在祠堂的,

有心口开花化作玉像的,

甚至有一片映着崔雪襟将骨钉刺入她天灵盖的

—— 但每个她的眼中,

都有相同的琥珀色光芒。

“这是螭龙泪凝的往生泉。”

崔雪襟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却不见人影,

“饮一口,能见前世今生。”

镜阵中,

十五岁的崔雪襟正在刻腕间钥匙烙印,

血滴入地缝滋养血藤,

而他面前摆着的,

正是谢无枷襁褓中的画像。

谢无枷掬水泼向空中,水珠落地成镜,

照出老夫人怀抱女婴站在龙穴前:

“当年谢家调包婴孩,把

真正的崔氏巫女留在崔家,

却不知崔沅早把巫血封进玉髓,

藏在银剪里。”

她碾碎残片,琉璃粉混入血脉,

心口突然刺痛

—— 那里躺着半粒玉髓籽,

“你选我破局,

不是因为我是祭品,

是因为我是崔沅的骨血,

是唯一能让逆鳞认可 的人。”

无数个崔雪襟的声音在镜阵中回荡:

“九百九十九次轮回,

每次我都看着你戴上玉镯,

看着你死在观星台,

看着你忘了我 ——”

最后一面铜镜映出首世场景:

青衫少年抱着冰冷的巫女尸体,

用骨钉在腕间刻下第一百道往生印,

“直到我发现,

只有让你自己折断锁链,

才能跳出因果。”

谢无枷突然将玉髓花按入水面,

泉水沸腾间,所有幻镜轰然炸裂。

最后一块残片却黏在指尖,

映着婚书上的八字

—— 与百年前活葬婚契完全相同,

却在 “谢氏女” 处打了红叉,

旁边写着 “崔氏无枷”。

“还不明白?”

镜中伸出苍白的手,

指尖点在她玉化肩头,

“你是新娘,也是执刀人,

这场婚丧礼的主角从来不是祭品,

是破局者。”

谢无枷折断镜中手,

黑血喷溅处浮现卦象:

乾卦九四,或跃在渊。

醴泉突然干涸,

现实中的崔雪襟正用白梅纹身困住暴走的龙灵。

他的唇角渗着血,却在笑:

“第一世我没能护好你娘,

第二世我弄丢了你,

直到第九百九十九世 ——”

“别说了。”

谢无枷自镜中拽出青铜剪,

剪刃交错间,

百面幻镜同时映出崔沅自戕的场景,

“这次,换我来护着你。”

9

归墟之门在血月下裂开第九道缝时,

谢无枷的玉化已蔓至咽喉。

崔雪襟跪在门隙前,

腕间白梅纹正将螭龙逆鳞炼化成匙。

每道裂痕渗出黑水,

都映着往世轮回的残片:

她戴着玉镯对他笑,

她举着银剪刺向他,

她在归墟门前转身说

“等我”。

“这次用我的魂。”

谢无枷扯断颈间星链,

玉髓花籽如泪坠入归墟,

“你守轮回太久了。”

她望向他腕间褪色的往生印,

想起往生泉中看见的场景:

每次她死后,

他都会在祠堂刻下一道印,

直到九百九十九道印布满全身,

“因果海里,你才是被困最久的人。”

崔雪襟突然捏碎逆鳞,

龙啸震塌半阙天门:

“你以为献祭就能终结?

归墟之下还有十万八千层因果海,

而老夫人的残魂 ——”

黑水漫过他脚踝,

竟凝成老夫人枯爪,

“不过是因果海里一粒怨砂,

就像当年的谢家、崔家,

都是天道棋盘上的棋子。”

谢无枷在崩塌的天柱间看见真相:

首世崔雪襟为救崔沅私改天命,

触怒螭龙降下血镯诅咒,

从此两族女子陷入轮回。

而她,是第一千世的破局者,

是崔沅用巫血与寿命换来的 “无枷”。

“真是…… 荒唐透顶。”

谢无枷笑出玉屑,将花籽按入心口,

“但棋子也能掀翻棋盘。”

她张开双臂,玉化的身体开始崩解,

每片玉屑都化作萤火虫,

扑向归墟之门,

“我娘说过,崔氏女的血,能断龙首,

能缝天门,更能 ——”

“让因果海枯竭。”

崔雪襟接住她逐渐透明的身躯,

腕间往生印全部转入她颈间,

化作一串可摘可弃的玉髓链,

“第一世我错了,

以为锁住你就能护你,

后来才明白,

真正的护佑是让你自己握住钥匙。”

螭龙残魂在此刻聚形,

被血藤缠住的龙爪直刺崔雪襟后心。

谢无枷翻身挡下这击,

龙骨贯穿胸口的刹那,

所有轮回记忆灌入天门

—— 原来每一世的 “崔雪襟”,

都是同一缕残魂的转世,

而她,

是崔沅用巫血凝结的破局之匙。

“原来…… 你才是因。”

谢无枷咳出玉髓花,

花瓣粘合着天门裂痕,

“我才是果。

但从今往后,因果由我来写。”

10

永徽三年的第一场春雨落下来时,

谢无枷的石像睁开了眼。

琉璃瞳仁里淌着螭龙泪,

十万八千粒玉髓籽自天门洒向人间。

那些籽落在待嫁少女腕间,

化作可摘可弃的玉镯;

落在垂死老翁掌心,

结成可握可放的螭鳞;

最后一粒坠入谢府废墟,

焦土中忽地生出一脉白花,

无香无蕊,刀砍不折。

崔雪襟化成了第一缕撞响晨钟的风。

他在石像耳畔盘旋时,

会掀起她石发间永不凋零的白花。

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像是往生泉畔未尽的琴声。

归墟之门成了孩童口中的传说,

游方僧说曾在雾中见天门洞开,

内里没有因果海,

唯见青衫郎君与玉像对弈,

棋盘上撒着带血的玉髓籽。

清明那日,

谢家远支的孤女来石像前供香。

小姑娘腕间玉镯突然脱落,

滚到石像脚下开出一朵新花。

她吓得跌坐在地,

却听见风中有人轻笑:

“怕什么?不想戴便不戴。”

那声音像春雨般温柔,

又像冬雪般清冽。

后来有人说,谢无枷其实从未石化。

每逢乱世将起,

总有个白发赤瞳的女子出现在龙脉裂隙处,

腕间无镯,

掌心捧着一盏螭龙泪凝的灯。

她身后跟着道看不见的影子,

替她挡尽八方风雨。

而清河崔氏祠堂最隐秘的龛位里,

供着块无字牌,

每年惊蛰,会有白梅自牌位裂隙生出

,花心躺着枚玉髓籽,

像极了心口的疤。

永徽十七年,

新帝登基那日,

石像脚下白花忽成燎原之势。

漫山遍野的无名花海中,

垂髫小儿指着石像问:

“阿娘,这仙子叫什么名字?”

采花的妇人折下花枝簪于鬓角:

“她姓自,名由。”

风掠过花海,

石像唇角似乎翘了一翘。

一滴螭龙泪坠入花心,

映出青衫郎君执伞而来的残影。

伞面上绘着断锁的囚凰,

伞骨里藏着半阙《鹤冲天》的曲谱,

曲尾多了句新辞:

“千重锁,万重枷,不如碎玉煮新茶。”

从此人间年年春至,处处无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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